白色七號

劉文無聊的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。
「今天找哪個女孩來度過呢？」他帶著玩味喃喃自語著。不少的少女總被他這氣質吸引，然而也被他玩弄後狠狠拋棄。有些比較溫吞的女孩子會自認倒楣，從此不再連絡。但有些女孩子卻無法不再連絡，因為劉文做愛不帶套子的習慣讓她們懷了孕，故總是糾纏不清。

但狠心如劉文，事情到了最後，下場都是去拿掉。

「你會有報應的！」每個女孩子都如此怨恨的咒罵劉文。
但劉文只是笑笑，然後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，遊樂人間。

「哈，就決定是妳吧。」劉文選定了一個搭訕而來的女子電話號碼，隨即撥通遊說約會去。凡見過劉文面貌的，俱會被他俊美的外貌所驚艷，不論男女皆如此。而這也是他翩翩於女子之間的利器，他的外貌與健美的身材。

起身走到衣櫃前挑選著衣服，並且試穿。但當劉文看著鏡中的自己時，卻意外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，那就是…他的肚子，竟微微凸起了。那是很細微的變化，但對身材極注重的他卻無法刻意忽略。

當天晚上的約會他還是去了，但總是縮著小腹。
之後的每天，劉文都會抽空做仰臥起坐，試著把這多出來的肉消掉。但奇怪的是，這些運動竟一點也不管用…他的肚子，一天一天的大了起來。

就像…懷孕一樣。

於是直到肚子大到無法用衣服掩飾時，劉文終於按奈不住，決定去給醫院檢查了。抽血驗尿，超音波，X光，做了各式各樣的檢查。

「…你懷孕了。」老醫生拿下眼鏡，連說這話的自己都有些不確定。
「胡說八道！」劉文大怒，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會懷孕呢！
「是真的，這雖然很不可置信…但你看，這是超音波的照片。」老醫生遞給劉文一個牛皮紙袋，劉文抽出照片一瞧，發現是一個凸肚子的側面圖。

而凸肚子裡頭，一個尚未完全成形的胎兒正綣屈著。

「這、這怎麼可能！」劉文驚慌的把照片丟在桌上，腦袋一片混亂。
「千真萬確。」老醫生重新戴上了眼鏡。
「男人沒有子宮，怎麼可能懷孕！」劉文大聲斥問，斥責這個不可思議的事實。
「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解釋的，根據檢查結果發現…」老醫生緩緩說著。

「劉…先生，你是雙性人。」

回到家後，劉文失魂落魄的倒在床上。
摸著自己越發渾圓的肚子，他到現在仍無法相信自己懷孕的事實。原來他是雙性人？難怪他會有這麼俊美的臉龐，俊美幾乎中性的臉龐…後天，他就要上手術台把孩子拿掉，今天晚上已經跟醫院那邊簽妥文件了。唉，這就是報應嗎…讓這麼多女孩子墮胎，結果現在自己也…真是太荒旦了。

於是後天，劉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，換上了手術袍。

「以往墮胎都是從陰道口深入夾子，然後捏破嬰兒的頭顱，接著把肚內的一切攪爛再取出。但因為你的外顯生殖器是男性生殖器，故無法如此進行墮胎。所以我們將予你全身麻醉，然後剖腹取出胎兒。」醫生同劉文解釋著過程，劉文點點頭。

躺在冰冷的手術台，頂上巨大的照明燈幾乎讓他睜不開眼。不安與惶恐夾擊著他，原來上手術台墮胎就是這種心情嗎？現在的他只能聽任醫生擺佈，無助的感覺像是墜入不見底的深淵。

「那麼，我們開始吧。」醫生輕壓麻醉針筒，噴出些許藥液，帶著口罩的臉孔只露出兩隻眼睛，在背光的情況下顯得毫無表情。那是劉文最後看見的畫面，接著便是一陣刺痛，然後失去意識。

等到他再度醒來時，他已經躺在普通病床上了。

劉文有些跼促的坐起，卻感到腹部一陣疼痛。於是放眼一看，發現自己的腹部已然消下，恢復原先的平坦，但也纏繞上層層的紗布。一切都結束了吧？劉文嘆了口氣，但這時他突然想到一個很基本的問題─…

他怎麼會懷孕…！？

這個問題讓劉文登時落入五里霧中。對啊！沒有受精行為，怎麼可能會懷孕？他拼命的回想著，說不定哪次雜交派對他喝醉被男人強行要了。但想了許久，仍無法想起任何可能。而就在他苦思的過程中，醫生與護士也進來了。

劉文徬徨的抬起頭看著醫生，他發現醫生臉上也同樣充滿著複雜神色。

「劉先生，手術結束了。您現在是否有覺得哪裡不舒服？因傷口還未癒合，故會有疼痛是正常的，除此之外還有怪異之處嗎？」醫生問。
「…嗯，沒有…」劉文愣愣的回答。他腦海裡仍打轉著是誰讓他懷孕這事。
「那…關於剖腹取胎這事，我想我們有必要告訴您一些細節…」醫生出聲打斷了沉思的劉文，語氣顯得有些顫抖。

「什麼？請說。」劉文聽醫生神色有異，頓時有股怪異的預感襲來。
「就是…當我們剖開你的腹部時，發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…」醫生緩緩說著。
「如何奇異？」劉文聽不慣緩慢的語調，趕緊催促問著。
「那就是，」醫生頓了頓。

「你的腹部裡頭，空無一物。」

晴天霹靂。
劉文幾乎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，猛然岔口氣的他扯到了肚子的傷口，疼痛的掙扎了一下。但他並未專注在痛覺上，反而不可置信的抬著眼看著醫生。
「怎麼可能是空的─！那個時候超音波檢查甚至還有胎兒的照片呢！」劉文低聲喊著，疼痛如海潮般拍打著他。
「這我們也感到不可思議…但事實的確如此。我們有手術過程的影帶，若您不相信，可以去調出來看…」醫生皺著眉說完，便離開了病房。

「空的…？」劉文喃喃自語著，神色震驚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？首先是莫名其妙的懷孕，再來是腹中其實無子。劉文揪著腦袋，怎麼也理不出頭緒來。於是直到過了好一陣子後，他才昏昏睡著。

隔天醒來，腹部疼痛依舊，但劉文已經決定不再去想這是怎麼一回事了。
「反正現在一切都解決了。」他看著窗外，這麼告訴自己。

很快的，他那不甘寂寞的個性讓他無法在醫院久待，傷口還沒完全癒合他便急著辦出院手續。最後終於用俊美的臉龐說動了承辦手續的護士，這才出了院。

回到家之後，他便專心養著傷。雖然在醫院無時無刻都有人照料，但他就是不喜歡醫院那個味兒。兩個禮拜過去了，現在他一個人在家也可以如往常般作息了。劉文心裡頭為這進度歡喜，他暗誓好了之後，一定要狠狠的玩回來。但是，事情卻不像他所預料的那麼順遂…

這天，他出乎意料的發現，他的肚子竟又逐漸漲了起來─！

「為什麼！」劉文狂吼著，這幾天他幾乎未與任何人接觸，更別說是性行為。為什麼他還會再度懷孕…？先前開過這次刀已經夠折磨他了，想到還要再進行一次手術，他精神幾乎崩潰。

但是，不拿掉行嗎？
生性喜愛遊樂的劉文，是絕對不會希望這個孩子誕生的。再說…他肚子裡頭真的有孩子嗎？劉文不曉得。

於是拖著虛弱的身體，劉文去了同一家醫院，再度躺上手術台。
這次的結果仍然相同，剖開腹部後空無一物。看著開刀前的波音照照片，劉文與醫生俱是對這結果無言。

這次劉文不急著辦出院手續了。
因為他實在是太虛弱，必須仰賴別人的照顧。躺在病房裡頭，他俊美的臉龐也顯得憔悴。畢竟短時間內連開兩次刀，那並不是一般人所受得起的。而且在精神的打擊上，也是劇烈異常。劉文愣愣的躺在病床上，開始覺得這一定是報應。他告訴自己，若能就此康復，往後絕對不再過著那樣荒淫的生活。

可是…

「為什麼？為什麼…」劉文真的崩潰了，因為他看見他的肚子，竟又再度漲大了起來！這次的時間比上次更快，而且成長的幅度也越快。連醫生都對此震驚不已，可是他們卻不同意為劉文開刀，因為劉文的身體絕對會承受不了而死去。

於是之後的每晚，都可以聽見劉文的慘痛哀嚎。
因為傷口未癒，而肚皮又漲起，使原本長出新肉的裂縫再度被撐開，這種疼痛不斷衝擊著劉文，即使醫生打了止痛針也無用。這幾乎把他折磨的失去理智。

「我一定要開刀！我會痛死的！我要開刀！」劉文哭著對醫生求著，此時他的肚子已經大到像顆小皮球了。無奈醫生仍是拒絕開刀，因為這一定會死人。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去，煎熬也越來越巨大。

於是，劉文他…做了一個決定。

他要逃出這間醫院，去找黑市的醫生幫他開刀。

當天夜晚，他趁大家都熟睡時，忍著疼痛下了床，盡力不發出聲音的走出病房。腹間的紗布因為這幾個動作而染紅，但劉文此時已經豁出去了。矮身走過安靜的白色走廊，劉文小心的往電梯前進，深怕被護士發現。

雖然說到時他可以耍賴的離開，但他自己仍然曉得，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無法讓他耍賴，反而會被護士七手八腳架回病床。此故，劉文小心翼翼的前進著。但是此時，腹部的撕裂疼痛感也越來越劇烈，彷彿…肚子又開始漲大了…！劉文緊咬著牙，告訴自己再撐著些，離電梯就只剩兩步了。

「喂！先生？」
沒想到這時，劉文背後遠遠處傳來一把女聲叫喚，轉頭一看，發現一個護士正佇走廊的盡頭處疑惑的看著劉文。
「糟糕！」劉文猛提一口氣往前跨大步，按了電梯下樓按鈕。
「先生…？」護士似乎察覺到不對勁，趕緊快步往這方向走來，而其他的夜班護士也被驚動，俱往劉文走了過來。

「可惡…！」劉文猛按著電梯按鈕，可是電梯緩慢的速度讓他著急。眼看護士已經走過走廊的一半了！於是劉文索性放棄了電梯，決定從旁邊的樓梯下樓。雖然疼痛，但他仍盡力邁著步伐，希望能躲過那些護士。

啪踏，啪踏，啪踏，啪踏，啪踏。
劉文盡自己最快的速度下著樓梯，拖鞋聲回蕩在樓梯間。就在他下樓沒多久後，他便聽到樓上也傳來急促的下樓梯聲，定是那些護士追來了！
啪踏，啪踏，啪踏，啪踏，啪踏。
劉文覺得腹部幾乎要爆炸了！他似乎感覺到肚子裡，有些東西在蠕動、掙扎。但此刻的情況並不容許劉文想太多，於是他選擇刻意忽略，盡力奔跑下樓。

三樓到一樓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。
就在劉文幾乎快暈厥的一刻，他總算是抵達一樓大廳了…！
警衛詫異的看著劉文，但劉文完全不介意警衛的眼光，只是一昧的往出口衝。

「快攔住他！」
這時護士們追了下來，對著警衛叫著。
「讓開！」劉文看那驚慌的警衛似乎有意阻擋自己，趕緊出聲吼叫。
「快點攔住他─！」護士幾乎放聲大叫，高亢的聲調如緊繃的弦般充滿緊張感。
「讓、讓開！」劉文抱著滲血的大肚子對警衛狂吼，但卻因此沒注意到腳步，登時被自己絆倒，然後在地上翻了兩圈躺下。

「嘎啊啊啊！好痛啊啊啊！」

劉文幾乎瘋了的大叫，雙手緊抱著肚子。而那些護士此時也追上了劉文，趕緊欲往前攙扶，但是接下來的景象，卻讓她們只住了腳步…

因為她們看見，躺在地上哀嚎的劉文，他腹上的紗布及繃帶俱被撐了開來，露出血淋淋的剖腹傷口。而他的肚子…正不斷的、不斷的漲大…！

「啊啊啊啊！好痛！我肚子好痛！好痛啊！」

劉文痛得在地上掙扎，他奮力的抬起脖子，恐懼的盯著自己的肚子哭喊。接著，他腹上原本的傷口終於被撐破，開始噴出鮮紅的血液，站在一旁的護士、警衛、還有其他人都看傻了眼，沒有一個人敢接近劉文。

縫在腹肉上的線，開始一條一條的繃斷，劉文就這樣看著自己肚子裂開，露出皮下組織、肌肉、臟器，以及不斷灑出的鮮血。在這過程當中，他未曾一刻停下尖叫。

他就這樣眼睜睜的，看著自己的肚子，裂出一個血洞…！

這讓站在一旁的護士與警衛們俱感到莫名的驚恐，甚至有些經歷較淺的護士竟開始嘔吐，或昏倒。但無論如何，就是沒有一個人，敢上前去攙扶劉文，或移開腳步去通知醫生，只因為眼前的影像實在太震撼…

「救我啊！救救我啊！我好痛啊！好痛啊啊啊！」劉文望著自己中空的破肚子，以及不斷溢出的鮮血，完全陷入瘋狂。他拔張的吼叫聲就這樣在醫院大廳中回蕩著。

但，緊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，反而讓他停止吼叫，而讓周遭圍觀者尖叫了。

劉文瞪大著眼睛，看著自己的傷口，以及身軀附近被血濺紅的白色地板…
竟然開始慢慢抹出許多小小的、小小的…手印。

那些手印以劉文的破肚為中心，四面八方往外爬去，沾著血，爬去。
於是護士們、警衛、還有圍觀者開始爭先恐後的逃開，唯恐那些手印就這樣爬到他們腳邊，然後攀到他們身上。

「嘎、哈哈…」劉文看著那些小小手印不斷以自己為圓心展開，他似乎有些懂為什麼前兩次剖腹都空空如也了。

此時疼痛感已經麻痺了。劉文開始感到寒冷、暈眩，這是失血過多所產生的情況。他就這樣躺在冰冷的大廳地板上，看著自己身體附近那些幼小的血手印，迂迴爬行。

「哈哈哈…哈哈…」劉文扣的一聲把後腦杓撞上地板，因為他已無力再撐著脖子了。血紅的小手印就這樣慢慢印上他的臉，他的身軀。劉文發著抖，但仍悽涼的笑著。

「哈哈、哈，報應，這都是報應呀…哈哈哈…」

空曠的醫院大廳裡，血紅的小手印不斷增加，
伴隨著劉文絕望的嗓音，蔓延著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