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色七號

今天的垃圾車也一如往常準時，女孩下了樓梯，就聽見《少女的祈禱》一曲逐漸靠近，她提著大包垃圾混在人群中，當那台又大又臭的車子停下，鐵板還沒開始攪動，她就跟著大家奮力將袋子往內丟。

但終究還是被發現了，「小姐，等一下！」清潔人員眼尖，看出那袋垃圾中包了大量的塑膠片，「妳怎麼沒有分類？」

「啊？」女孩在心底嘖了一聲，表情卻裝得嬌憨：「什麼東西？那袋垃圾不是我的啊。」

「可是我剛才明明……」清潔人員也狐疑了，趁著這瞬間的空檔，以及不斷靠過來丟垃圾的人潮，女孩轉身就走，她聽見清潔人員還在喚她，卻故意假裝四週實在太吵。

進了公寓後，她拾階而上，垃圾總算清出去了，但還得把租處再清潔一下才行，否則今晚男友來了要溫存也煞風景，她一邊喜滋滋地幻想著，兩條腿也生出了力氣。

忽然，上頭傳來急忙的開關門聲，一陣拖鞋踩響樓梯的聲響紛沓而下，原來是四樓的鄰居太太，她身材臃腫，手上又提了兩大袋垃圾，視覺上實在是充滿了壓迫感，看來她要趕不上倒垃圾了，女孩心想，誰叫她這麼晚出門。

於是胖太太往下，女孩往上，她們倆在樓梯口交會，女孩一步也未緩，執意繼續走上去，胖太太曉得自己龐然大物，趕緊側身要閃，但大概是太緊張了，還是一度與女孩輕微卡住。

然後女孩持續往上走了，胖太太有點踉蹌，其中一袋垃圾脫手滾了下去，她哎呀一聲連忙要追，她有追到嗎？女孩沒有回頭，她不曉得；胖太太最後有趕上垃圾車嗎？女孩只覺得干我屁事。

總算爬到家門前了。這個租處什麼都好，房租便宜包水包電，偏偏就是沒電梯，長期下來，女孩都覺得自己快爬出蘿蔔腿了。拿出鑰匙開門，她深呼吸一口氣，想著要先擦地板還是擦傢俱，卻沒想到門才剛打開，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道富有磁性的男聲。

「很困難嗎？」

女孩愣住了，一名身穿黑襯衫、窄版靴型牛仔褲的少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，他的姿態很優雅，彷彿在那裡等著辦公。

「你是誰？」女孩警戒詢問。小偷嗎？不可能吧，他身上那件黑襯衫看不出品牌，材質卻很高貴，更何況他俊美得可以當模特兒了，何必委身做賊？

「我只是來詢問妳一個問題而已。」少年伸出修長的食指，作勢勾了勾，女孩竟不由自主跨進門檻，還順便將門給帶上。這時女孩看得更清楚了，少年竟然將她筆筒內的文具全部拆解開來，整齊劃一的放在桌面上。

不對勁。雖然他很迷人，但女孩打心底竄起一股不祥的念頭。

「來，在床沿安靜坐好。」少年面無表情地說著，語調平靜，彷彿在指揮一尊傀儡，而女孩就是那尊傀儡，她也不曉得怎麼回事，竟然真的在柔軟床畔坐下。

其實她想質問，她想掙扎，她想尖叫的啊。

「從現在開始，妳不能發出聲音，也不能動。」

少年起身向女孩走去，蹲在女孩的右手邊輕聲問道：「我剛剛說要問妳一個問題，這個問題就是，妳在樓梯間可以先讓那位太太過的，為什麼不呢？難道對妳來說，借過會很困難嗎？」

女孩居然真的發不出聲音，連一根小指都無法動彈，她馬上被嚇哭了，當少年輕撫她的手臂，她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。為什麼？為什麼我不能動？這個人是誰？他的目的是什麼？誰來救救我？誰來救救我！

「其實妳只要稍微側個身，或至少把妳的右手……」少年像是在撫摸一面質地極好的毛皮，仔細又輕柔地感受女孩手臂肌肉線條，「把妳的右手往身後藏，就足以讓那位太太過去了。」說到末了，少年伸出舌頭，從女孩的指尖開始往上舔，舔到彎肘處才滿足地將舌頭縮回去。

詭異的是，他仍然面無表情。

「不說囉，我們直接開始吧。」

少年輕輕拉起女孩的右手，握住她的食指後以極慢的速度往順時鐘扭，女孩杏眼圓瞪，她感覺自己的韌帶被拉扯到極限，連帶著周圍肌肉也緊繃至極，宛如一條越擰越緊的抹布，最後悶悶響起啪地一聲，那是骨頭斷裂時的細微哀嚎。

「想不到這樣子就斷了，看來女人的骨頭確實比較脆弱。」少年認真思考著，手也沒閒下，又握上了女孩的中指如法砲製，骨頭被肌肉捲斷的手指頭只能無力垂落，滑稽得像剛射完精的陰莖。

不消說，女孩痛瘋了，她滿臉都是鼻涕眼淚，身體顫抖猶如被人通了電，卻每每在痛到即將昏過去的邊緣，少年又緩住了手讓她神智回流，再展開規律又殘酷的折磨。

很快地，女孩的五根指骨都被轉斷了，而且淤青腫漲起來，看起來是有那麼一點像結實累累的茄子，女孩發不出聲音，只能不斷在心底祈禱與求救，這時少年留意到 女孩已經哭花了臉，便抽了數張衛生紙將其擦拭乾淨，他的動作很溫柔，甚至比女孩的男友還要體貼，於是一種奇妙的情緒在女孩心中滋長出來。

「對不起，我也不想這麼做的。」突然，少年道歉了。他的語調沒有起伏，但搭配輕輕擦拭的動作，女孩莫名地心跳漏了一拍。為什麼？女孩不懂自己是怎麼了，明明他是扭斷自己手指的變態狂啊。

好不容易把爛糊鼻涕擦乾淨了，但女孩的眼淚還是因為疼痛而狂流，於是少年索性放棄。他輕輕拍著女孩的頭，俊美的臉龐離她只有數公分近，他身上有股男人香，下顎有好看的稜角線條，女孩心跳越來越快了，直到少年在她耳邊平靜說道：「來，我們繼續。」

那一瞬間，女孩全身血液都像是凍結了。少年再度扶起她的右手，這次不握手指了，他改握住整隻手掌，「這裡還有一個關節可以轉呢。」力道平均而規律，宛如旋 轉中的機械齒輪，女孩疼痛得太陽穴高高鼓漲，幾乎血管爆炸，然後終於又是一聲悶響，她的手腕也被轉斷了，只剩下拉皺的皮膚勉強連結著，垂在半空中晃呀晃。

「真不可思議，妳還清醒著。」少年盯著女孩，她胸口劇烈起伏，臉色發青，眼神從一開始濃烈的疑惑、憤怒、恐懼、憎恨，轉淡到現在比死屍皮膚還蒼白的絕望，可是她醒著，她可憐的還醒著。

「女人比男人還具有韌性的說法果然是真的。好吧，為了獎勵妳，我保證這是最後了。」少年站直了身子。聽見「最後」兩個字，女孩終於崩潰了，她無法透過尖叫或肢體擺動表達出來，下身卻直接失禁，那股騷臭味屈辱地鑽入自己鼻息。

可是少年並不介意，他握住女孩的上臂，又開始順時針扭轉，很快地肌肉纖維束緊繃了，皮膚也泛紅、泛黑、又泛白，接著是韌帶緊實到了極限，女孩整個人開始不 自然的抽搐著；快點斷吧，這根骨頭斷了，一切就結束了，這是她心裡唯一的念頭，只是她想得太過天真；當那聲悶響響起，女孩又失禁了一次，然而少年竟然沒有 停止旋轉，這讓她腦袋一片空白。

「嗯？看妳錯愕的眼神？哦……我忘記事先告訴妳了。」少年一邊擰手、一邊解釋道：「因為是最後了，所以我會把整根手都轉下來。」

這一瞬間，一直以來都面無表情的少年終於笑了！眨眼間鮮血噴濺，他手中握著一條完整的手臂，但端頂處卻像紮實分節的香腸。「妳看，好成功噢。」他拿著成品在女孩眼前晃，女孩再也承受不住了，直接暈死過去。

「哈哈……」少年笑完一陣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，「好，這樣子應該算是不錯的開始。」

之後，少年將手臂置於書桌上，跟那些被拆解的文具整齊地放在一起。兩個小時後，女孩的男友將會在看到的瞬間嘔吐出來，接著立刻登上當晚新聞頭條，但這些都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