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色七號

在與阿強分頭後，你也回到自己的家中。

當你打開玄關的那一剎那，忽然覺得剛剛那份鬥志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；因為長夜漫漫，而你滿身疲憊卻不得入眠。

「我回來了……」你無力說著。

經過客廳時，你爸媽正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。

「兒子你回來啦？要不要吃水果？」你媽問。

「不要了，我要休息去。」你答；其實你是不想打斷他們夫妻倆愉快的相處時間。

於是你逕自上了樓，回到自己的房間內。

你先是泡了杯熱咖啡，然後才緩緩將衣服換下，不過還不打算馬上去洗澡，你想等到真的睏得受不了時才去沖走疲勞。

「才十點多。」你望著時鐘，有種想哭的衝動。

接下來便是一連串你與瞌睡蟲間的慘烈戰役。

你喝了不知道幾杯咖啡，甚至以為自己血液裡流的都是咖啡了，但效果卻不彰顯，你仍舊睏得要命；於是你熄了燈，然後坐在書桌前打盹，你不敢讓自己深深陷入睡眠。

在黑暗裡，你不斷遊走在失去意識的邊緣，感覺自己像是暈頭轉向的空中飛人，擺蕩在現實與夢境之間。

「別過來！」「走開！」「救命啊！」「快滾！」「別過來啊！」

你朝黑暗深處蠢蠢欲動的老虎拼命大吼，一次又一次的在書桌前醒來，然後睡著，然後又醒來；最後你終於受不了了，決定去洗個澡振奮精神。

拿著換洗衣物走出房間，此時已是深夜兩點多了，家裡的大燈都已關掉，只有樓梯口的小夜燈靜靜發光。

你放輕腳步往浴室走去，避免在經過爸媽房間時吵醒了他們；只是當你經過他們的房間之時，卻隱隱聽見了爸媽的聲音。

爸媽在劇烈爭執的聲音。

你嚇一跳，這是你第一次聽見爸媽吵架。

怎麼回事？稍早在客廳不還好好的嗎？你小心翼翼的停下腳步，想聽清楚爸媽爭吵的內容，可惜隔音效果頗好，你只聽見模糊掉的憤怒語氣。

「到底在說些什麼呢？」你更加好奇的貼近房門。

這時，他們忽然停止了爭吵。

緊接著房門倏地打開！

「兒子，你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去睡覺？」媽媽臉上撐著笑容問著，你感覺得出來那非常僵硬。

「啊……我……」你支支吾吾，尷尬地漲紅著臉，同時也撇見爸爸坐在房間內一語不發的模樣，你忽然覺得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兩個人了，「我睡到流汗，所以想起床洗個澡……對了，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門外？」

「我們看見門縫底有影子。」這時爸爸冷冷道。

「影子？」

頓時你明白了，原來在小夜燈的映照之下，自己鬼鬼祟祟的腳步便曝了光。

「爸媽剛才在討論一些重要的事情。你快去洗澡睡覺吧！」媽媽趕緊出來打著圓場，試圖緩和尷尬的氣氛；你也覺得很不好意思，於是虛應幾聲後便匆匆逃進了浴室。

「呼！」你讓熱水從頭淋下，沐浴在一片溫暖中；但你的心卻有些發寒，剛才父母詭異的模樣仍縈繞在你的腦海裡久久不散。

是什麼事情讓一向感情好的他們吵架了呢？你胡亂猜測著。

最後你洗完了澡，決定不去多想。

「我光是自己現在的問題都解決不了了呀……」你望著鏡中的自己，眼圈下的暗陳漸漸沉積。

離開浴室之後，你假裝沒事的經過爸媽房間，此時已經聽不見他們的聲響；你回到自己房間的書桌前，持續跟倦意及惡夢對抗。

然後，終於天亮。

你茫然的望著窗外陽光，總算又熬過一個夜晚。

在這全新的今天裡，你與阿強約好了一起請假去調查卓老師。

你換上便服，搭上捷運往阿強家去，在接到阿強之後，你們便往卓老師曾經就讀的國中出發。

至於為什麼是國中？純粹是因為這裡比較近，而且國中的圖書館裡通常都會有歷屆的畢業紀念冊，你們想去確認卓老師是否真的有唸過那間學校。

走進國中校門，那些穿著制服的學生們不免對你們兩人多留意了幾眼，中途甚至還被該校教官攔下，以為你們藐視校規，故意穿便服上學；但你們出示了學生證並且以查資料為由後，教官才同意你們入內，甚至指示你們來到圖書館裡。

「妳好，請問一下歷屆畢業紀念冊放在哪裡？」阿強一進到圖書館後，便眼尖的發現站在櫃檯的女孩，於是順理成章的上前攀談。

「在那裡。」女孩抬起頭見著了阿強的醜模樣，忍不住轉開了頭，朝站在阿強旁邊的你指明了方向。

「謝謝。」你笑了笑。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，你見怪不怪。

阿強本人似乎也很習慣，他只是聳聳肩。

於是在圖書館櫃檯女孩的指示下，你們直接地來到專放歷屆畢業紀念冊的書櫃；你們分頭找起，找尋卓老師在個人資料中所寫的那一屆畢業紀念冊。

片刻後，阿強低呼一聲，抽出了其中一本。

「找到了？」你快步向阿強走去。

「嗯，來查查看吧。」阿強打開厚厚的本子，細微的灰塵輕輕揚起。

你們快速翻閱，最後終於在幾百張照片裡看見了熟悉的輪廓。

那確確實實是卓老師青澀時代的模樣。

──只不過，他隔壁欄位的同學，也有張一模一樣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