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後,一切總算有了大幅度的進展。
小小的電腦螢幕前擠了兩張瞪大雙眼的臉,他們倆聚精會神地望著即時訊息的對話視窗,像是在等待彩卷開獎那般目不轉睛。
這時對方終於回覆訊息,上面只有簡單的兩個字,同意;但這便足已讓螢幕前的一人一妖大聲歡呼、一掃長時間以來的陰霾。
太好啦!總算又跨出一步了。」林鎮凡興奮的用鍵盤回覆「謝謝」。
「折騰了三天,幸好他媽的沒白費!」炎沖喚出雲龍,在半空中轉來轉去。
正如炎沖所言,他們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,總算才得到駭客集團的首肯,同意與他們進行資訊交易。
而且更令他們感到訝異的是,其實對方開價一點兒也不高,倒是非常厚道合理;這讓林鎮凡覺得很划算,雖然在這三天內他到處打探聯絡窗口,為此碰了不少壁、也耗費了不少精神,但現在他覺得都值得了,因為他已經確定這些辛苦並不是白費力氣。
「欸,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?」炎沖趴在行雲身上悠悠問道。
「他跟我們約今晚九點……現在才快八點,不過到那個地址大概要花半小時的時間。」林鎮凡扳指計算著;原本他們以為單純用網路交流即可,但駭客集團表示為了避免網路警察攔截他們交易,是故要求他們直接到對方的據點開工。
「啊,真煩。這種天氣真不想出門。」炎沖望著窗外的大雨。
「不行啦,還是要……」林鎮凡隨口應著,卻忽地想到什麼,望著炎沖大叫了起來:「等等,你要怎麼出去?」
「什麼怎麼出去?我還是可以出去的啦;只要別讓我淋到雨就不會有太大問題。」炎沖懶懶的道。
「不不不,我是指……」林鎮凡打量著炎沖身上那套異邦民俗服裝:「你該不會打算穿這樣出去吧?」
「難不成赤著身子嗎?」炎沖莫名其妙的瞪著林鎮凡:「當然是穿這樣啊。」
「咦?不、不行啦!」林鎮凡頓時慌了手腳:「這樣子太引人注目了。」
「不然我要怎麼辦?」炎沖沒好氣的問。
「這……不然你先穿我的衣服好了。」林鎮凡道。
「穿你的衣服?」炎沖望著林鎮凡的打扮;一件藍白格子長袖襯衫配上普通的牛仔褲,他嫌惡的皺起了眉頭:「醜死了,好奇怪。」
「是誰比較奇怪啊……」林鎮凡哭笑不得。
「總之我不要穿你們人類的衣服,太醜了。」
「那怎麼辦?你穿這樣出門一定會被警察當成瘋子抓走。」
「我自己變。」
「變?」
「你看著啊。」炎沖說罷,身上的衣物突然燃起熊熊火焰,但這陣無名火卻在轉瞬間熄滅;而本該是燒成焦炭的衣物,此時竟成了另一套新裝。
「還是很奇怪啊……」林鎮凡傷腦筋的望著炎沖,原本那套以土黃色為基調的民俗服飾,如今已被一套暗紅色的盔甲取代。
「嘎?這樣還不行?」炎沖不悅的嘟噥,火光又閃,「這樣呢?」
「不行。」林鎮凡仍舊搖頭。
「那這樣?」「很怪。」「這樣?」「更、更詭異了。」「那這樣如何?」 「不大好……」「這樣總可以了吧?」「差不多了,但……」「好!這樣子!」「……本來比較好看。」「混帳!那這樣呢?」「呃……」
而在換過將近二十套的服飾後,林鎮凡才終於勉強的點了頭。
「好醜!」炎沖大聲抗議;他穿著一件亞麻材質的短襬紅色上衣、以及一條黑色的束口褲,腳踝上掛著金色圈環。
「拜託,也不看看你其他衣服多麼誇張……嘖,好啦別計較。我們該出門了。」林鎮凡查看時間,赫然發現已經快八點半了。
於是一人一妖總算正式出發,在大馬路旁攔了台計程車後便快速往目的地駛去;而當林鎮凡的手錶時針走到九的位置之時,他們也碰巧抵達了對方指定的所在。
那是一間平凡的汽車修理廠,附近除了已然歇業的小型商行外並無其他住家。
「真的是這裡嗎?」林鎮凡比對著手中的地址,有些疑惑。
「喂,快一點,我好難受。」炎沖躲在傘下,苦著臉不斷催促。
這時汽車修理廠的鐵捲門忽然啟動,微弱的白光登時從縫底流洩。接著,一陣腳步聲從內側傳來,那腳步聲越來越近,就在鐵捲門將近全開之時,那人也同時走到了門前。他戴著一副厚重的無框眼鏡,體態像根彎曲的釣竿。
「歡迎兩位的到來。」他露出微笑,吊詭的燦爛。
──另一方面,時間暫且再倒退回三天前的深夜。
複雜的巷弄裡,一道白色身影快速飛竄,卻可明顯感覺出來其身手之紊亂,一反往常那般俐落確實;而且倘若再仔細一看,便又會發現其實此道身影所著之白袍已然污損,並且沾著潑墨畫似的血跡。
這道身影,正是不久前於游泳池畔與人大戰一番的洛伊。
他鮮少受過如此般的重傷。他實在沒想到適才那名瘋老頭與那幫黑衣人竟擁有如此超凡的力量;明明都只是普通人類,卻能將他逼到使出全力還討不了好,這在他原處的世界裡根本是前所未聞的。
雖然洛伊業已擊殺了不少使用奇怪技倆的黑衣人,同時也把那瘋老頭好幾次打趴在地上;不過綜合來看,其實大家都是兩敗俱傷。
「呼──呼──」洛伊喘著粗重的鼻息、強撐住暈眩的視線,高速躍過這座陰雨不斷的城市。不過此刻的他已無法保持一貫的優雅,就連調配力量的節度都掌握不住;被他蹬過的電線桿留下一抹深深的腳印,被他踩過的屋頂頓時應聲而碎;他就如同一股失控的颶風,摧殘著走過的路徑。
最後,他終於穩不住震盪的步伐,像是失去懸線的木偶般從高空摔落,一頭撞破氣窗、栽進了某家民宅內。
在破碎的殘垣中,洛伊無力的攤坐在地上;破曉的光芒摻著雨水潑了進來,將他的一襲白袍梳得線理分明。
一道鮮紅血液緩緩流過他的額角,輾過他近乎失神的眼畔;這傷口是剛才被氣窗的玻璃碎片所刮破。若是在平常,這種東西根本別想傷著他。
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吧?洛伊心想。
但沒想到下一秒鐘尚未到來,便有一把手槍緩緩從黑暗中伸出,抵住了他的後邊腦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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